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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8章 三更三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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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你幹脆連我一起養著吧◎

這大漢的一句話,讓楊儀有點安心。

至少他對俞星臣沒什麽好感……那就好說了。

不過不得不承認,俞星臣的加入,讓事情變得比想象中順利。

原來這些人,並不是楊儀所想的山賊野寇,只是象鼻山的團練兵而已,先前攔路,說的那些話,以及過激種種,只是故意逼著小梅等答應給他們看病,並不是真的要殺人越貨。

團練兵,並不是正式的官兵,而是地方村鎮招募的鄉兵,故而良莠不齊。

這身長九尺的漢子,姓廖,名字叫做“小猷”,錦衣男子叫做羅洺,算是團練營裏出謀劃策的。

羅洺很會察言觀色,見俞星臣氣派不凡,確實不好對付,便不敢多耍心機。

何況自己的大哥的病癥也是多虧了楊儀給治好了的,犯不著再跟他們對上。

俞星臣望著廖小猷:“猷者,韜略也,小猷,倒是頗有幾分不敢為天下先之意。”

廖小猷卻並不懂他這文縐縐的誇耀,瞪著眼睛問道:“是嗎?為什麽不敢?”

俞星臣咳嗽了聲,看向楊儀:“廖團練,你的病癥……楊侍醫曾跟我說過,此等癥狀要料理頗為棘手,不是一朝一夕,只看一面兒就能斬草除根的。”

他說的頭頭是道,明明先前還對此事一無所知。

楊儀瞥著他,心想:這信口開河、臉不紅心不跳的本事,真是深不可測。

虧得她之前覺著三爺是何等的忠厚正直,現在看來,卻著實是她膚淺無知。

廖小猷被那蟲子嚇得不輕:“那怎麽才能除了根兒?小太醫,你快告訴我。”

楊儀本來還想扯個謊,把他騙走……如今有了俞星臣,反而省了她的心了:“這個,恐怕我還要多觀察幾日。”

俞星臣頷首:“那就沒有辦法了,京城內旨意催的急,我們才這樣馬不停蹄的趕路……廖團練偏偏又不能跟著我們一起去……難辦啊,讓楊侍醫有心而無力呢。”

廖小猷眨了眨眼:“那好辦啊,我跟著你們去就行了!”

旁邊的羅洺可不是無知之輩,雖俞星臣的言辭神情天衣無縫,但他仍是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。

待要攔住廖小猷,他竟已經脫口而出。

“大哥……”羅洺訕訕地:“這可不比海州,你要去了,我們怎麽辦?”

廖小猷道:“你們也有拳腳,怕什麽?再說,先前我想去海州,你們只說無事不用我去,非攔著,後來才聽說倭賊鬧得兇,早知道我也趕了去,還能多殺幾個倭賊!弄得我只手癢!”

羅洺面帶苦色。

俞星臣可沒給他反悔的機會:“若是廖團練同行……倒也還使得。就是不知楊侍醫的意思?”

楊儀服了他,明明設下套子給人鉆,還要人承他的情。

俞星臣這麽處心積慮,卻讓楊儀有點過意不去。

甚至隱隱覺著有點不妥。

於是她多問了一句:“你……真的決定了?其實你要不去,我……”

俞星臣咳嗽了聲,不動聲色地打斷了她:“這個自然是個人自願的,我們絕不為難。”

楊儀瞪他。

“嗯,我知道,我當然是自願的!”廖小猷點頭:“一想到那些混賬王八蟲子在我心口裏鉆,我……我簡直吃不下睡不著。小太醫,你能給我治吧?”

楊儀默然:“可以。”

廖小猷滿面喜色,回頭對羅洺道:“老二,你帶兄弟們回去,依舊好好地操練,以後不許帶人出來胡鬧,要給我聽說了,我飛回來揍你。”

羅洺跟其他眾人,都垂頭喪氣。

廖小猷拍拍他的肩膀:“哭喪著臉幹什麽?等小太醫給我除去病根,我再回來找你們就是了,男子漢大丈夫,都給我精神點兒!”

廖小猷身子太重,不能騎馬。也沒有馬兒能夠馱著他走出一裏路去,怕是立刻壓壞了。

正好先前楊儀空出了一輛車,就安排他在車內,縱然這樣,在進車廂的時候,還碰頭碰腳的、好不容易鉆了進去。

楊儀看到人進了車裏,半憂半喜。

想了想,她對羅洺道:“羅先生,以後千萬不要再幹這些偽裝賊寇攔路行兇的事了……不是每一次都會全身而退的。”

羅洺嘆氣:“多謝勸告。先前是被逼的沒有法兒了,我們知道你們是京城裏的,身份尊貴,就算好言相勸,你們也未必肯給我們看病……這才想出一個下策。如今我們大哥跟著你們去了……以後自然不幹這種事。只是……”

“有話請說。”

羅洺有點擔憂地看著她:“您……把我們大哥弄到京內去,是想怎樣?他是個忠厚實心的人,你們可別……”

楊儀道:“我自然不會相害……正如俞巡檢先前所言,只不過覺著廖團練在團練營裏屈才罷了,他是個能以一當百的,他的本事你們自然知道,這種將才,不是該放在更合適的位置麽?”

羅洺卻輕笑了聲。

楊儀問道:“怎麽,你有不同看法?”

羅洺說道:“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,一將功成萬骨枯,哪裏就有那麽容易的?再說……我們大哥,在象鼻山這個小地方,雖然沒有大富大貴,但至少還能安然無恙。去了京城那種臥虎藏龍之地,他又不會接人待物的,萬一得罪了哪位權貴……”

楊儀若有所思,不由一嘆。

俞星臣隱約聽見,走過來道:“這是你的看法,你固然是為他著想,那你可曾問過他是什麽意思?”

羅洺很忌憚他:“這……”

俞星臣道:“他也願意一輩子在這裏渾渾噩噩的麽?他姓廖,名字又不是那等尋常鄉野之名,我猜,他應該也是將門之後……故而才起名小猷,這顯然是有為國效力盡忠之意。”

羅洺咬了咬唇,苦笑:“俞巡檢果真是洞察明白之人,既然這樣,回頭您只查一查東南廖勳,就知道了。我也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擔心廖大哥……也跟廖將軍一樣下場罷了。”

“使得。”俞星臣頷首:“還有一件事,你若是想跟隨他,把此處的事情略加料理,去京城巡檢司找我便可。”

羅洺的眼睛一亮,卻又猶豫著道:“這句話我記下了,先多謝俞巡檢。”

俞星臣對楊儀道:“走吧。”

剛要上車,那邊廖小猷掀開車窗,露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:“我在這裏等了大半天,東西也沒多吃,肚子裏餓了,有吃的喝的給一些。”

俞星臣吩咐侍從官把所帶的幹糧並酒水送上。

楊儀爬入車中,薛放已經等了半天了。

看她慢慢地整理衣袍,薛放道:“說啊,到底為什麽看上了那個傻大個?”

楊儀道:“你看不上?”

“此人倒是有些能耐,可遇而不可求,”薛放忖度著:“若是兩軍對決,是個人才。”

“那就是看上了?”

“就是傻乎乎的……”

“那叫耿直忠厚,難得的好人。”楊儀從車窗口往外打量,卻是在找俞星臣。她擔心俞星臣偷偷去跟廖小猷說什麽,別蠱惑了那大個子。

薛放把她拉回來:“那你告訴我,你什麽對這種人生出了興趣的?”

楊儀道:“十七,叫他……跟著你好不好?”

薛放微怔:“跟著我?”

楊儀道:“你不要挑剔,方才俞巡檢還想跟我搶呢。我擔心他賊心不死。”

“搶?”薛放靠近楊儀:“原來剛才他在外頭嘀嘀咕咕,竟是看上了這個傻大個?”

“別叫人傻大個……他叫廖小猷。他的父親,是東南的一位將軍,叫廖勳。”

“廖勳……”薛放念了兩聲,突然道:“是那個曾經在象鼻山外兩度伏擊倭寇,打的倭寇只能放棄從淺灘登陸的廖勳?”

楊儀卻不知道有關廖勳的事:“廖勳當真這麽有名?我是聽羅洺剛才說的。”

薛放的臉色卻又沈了下去:“當然有名,但同樣有名的還有他的死。”

楊儀微震:“他是怎麽死的?”

薛放哼道:“我也只是聽說,他是個將才,功勞頗大,卻不擅長逢迎,每每同上司爭執,不留情面……後來因為上下不能一心,在一次海戰中失利,就給上司以貽誤軍機的罪名將他殺了!”

楊儀愕然,起初聽說是個有來歷的將軍,自然光耀威武,沒想到竟是這樣無言淒冷的結局!

“怎麽會這樣?”她十分錯愕。

薛放道:“朝廷裏多的是這種冤假錯案,死的忠臣良將又何止一個兩個。”

楊儀咬唇:“那害他的人呢?”

薛放一笑:“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,當時殺了廖勳的人,現在正在兵部,風風光光呢。”

楊儀窒息,只覺著毫無天理:“是哪一位。”

薛放卻沒有再說下去:“不過你也不用過於義憤填膺,這些事情,也許非我所了解的這樣,涉及官場、軍務的種種,十分覆雜。倒是我沒想到,原來方才的大個子,竟是廖勳之子,唉……當年那件事之後,能活下來也是不易啊。”

楊儀一時沒有出聲。

馬車外,俞星臣騎馬緩慢而行。

靈樞問道:“大人,為何對那廖小猷格外感興趣?”

俞星臣挑了挑唇:“是我對他感興趣麽?”

靈樞啞然:最初確實是楊儀“饒有興趣”地樣子,可自己的主子旋即也湊了上去,擺出了一副“奇貨可居”的架勢。

如今卻說這話,又是什麽意思。

俞星臣輕輕地嘆道:“這次……應該不會重蹈覆轍了吧。”

靈樞更加驚奇,待要問,細看俞星臣的臉色,卻見他雙眸望著前方,眸光閃爍,仿佛是陷入了某種沈思之中。

在俞星臣的記憶裏,在海州大潮決堤之前,京內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。

東北鄂極國派了使者進京朝見天子,使者團中,有一位出名的力士,據說能夠單手舉鼎,力氣之大,無人能及。

鄂極的使臣向皇帝請求,要同周朝的力士對決。

消息放出,京城內也有高手跟那力士比鬥,卻都敗在他的手下,甚至有幾位慘死,死狀極其慘烈,這鄂極國,顯然是故意要下周朝的顏面。

皇帝發了皇榜,招攬天下能人異士,只要能贏得過那鄂極國的力士,賞黃金百兩,封爵。

旨意下後不久,便有幾人到了京內,就是廖小猷跟羅洺幾個。

廖小猷在看過那力士手撕了一名挑戰的高手後,怒發沖冠,決定跟他對決。

本來酣戰激烈,勝負未決。

但就在最後決戰一刻,廖小猷竟然病發,給那鄂極國的力士抓住機會,幾乎打死。

眾人一片慘然,可最後時刻,廖小猷竟是支撐起身,一拳把那力士的頭打扁。

雖然廖小猷贏了,也給周朝爭回了顏面,但在那場大戰之後,他也很快暴病身亡。

當時還有人懷疑,是不是鄂極國的人給他下了毒或者如何……

只不過跟他同行的羅洺等人,卻說他原本就身患疾病。

廖小球之死的謎題,直到今日,俞星臣才知道真相。

事發之時,薛放在北地參戰。

而楊儀在內宅,未必知道這些事情,至少不會那麽詳細。

她從沒有見過廖小猷,也不知這攔路漢子的名姓,可就算她不知道,她居然還是“看上”了這莽漢子。

當然,不是為她自己看上的。

楊儀應該是隱約猜得到,薛放會喜歡這個人,也能用得到這個人。

一想到這個,俞星臣由不得不氣悶。

那個一心維護自己的人,現在把十萬分心思都用在了薛放身上。

甚至連見了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能人,也會想到薛十七郎!

真是無微不至。

薛放確實挺喜歡廖小猷。

起初因為他對楊儀無禮,而楊儀又公然說“等著”他,薛放先入為主地不高興。

可知道廖小猷的身份,又暗看他的行事說話,倒是透出一股不加雕琢的質樸赤誠,很對十七郎的脾氣。

入夜,巡檢司在明州驛館安歇。

廖小猷自己一個人,風卷殘雲般吃了一桌子的飯菜,把旁邊的眾人都看的瞠目結舌。

薛放在旁也有點打怵,對楊儀道:“我雖然想要他,可是他這麽能吃……我倒是懷疑,我能不能養得起?”

楊儀給他夾了一塊兒清蒸人參雞,道:“不要緊,我能。”

薛放看看那塊雞肉,又看楊儀:“你幹脆連我一起養著吧。”

楊儀道:“那也不是不行的。快吃吧……你最近都瘦了,多吃些,好的也更快。”

她始終忘不了在海州時候,他衣襟散開露出的清伶的半片鎖骨。

聽著楊儀這樣寵溺的口吻,薛放的笑簡直打心裏忍不住。

這幾天來,他一直地八珍湯,當歸補血湯,黃芪養心湯,要麽是人參紅棗湯,首烏枸杞粥,總之各種補心補血之物,輪番上場,已經吃的受不了,但見楊儀這樣,自然是毒也甘心情願吃光了。

晚上,楊儀給廖小猷診了脈,大漢認真地看著她:“小太醫,還有沒有蟲子了,有幾條?”

楊儀道:“你從那之後可吃過河鮮?”

廖小猷急忙搖頭:“哪裏還敢呢!”

楊儀道:“之前我給你開的藥,已經殺除了一批,我之所以說你一年後會覆發,就是擔心殺不盡,中間又滋生出來,這會兒看著還算平常,以後回京,隔幾天我號一號你的脈,但凡有情況也能及時處置,你只管放心。”

說完後,又從搭帕裏找了一顆烏梅丸給他:“吃了這個,更妥當些。”

廖小猷趕緊吞下,嘿道:“小太醫,我只聽著你說話,心就穩了。”

薛放走過來:“遇上了她,是你的福氣。”

廖小猷道:“你又是誰?”

“我是她的……”

楊儀趁機說道:“他是十七爺,你以後跟著他好不好?”

廖小猷的眼珠轉來轉去:“十七爺?是你的夫君嗎?”

楊儀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話:“你、你怎麽……”

薛放笑道:“你這大個子,倒是有些內秀。”

廖小猷認真地望著他們:“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你給他夾菜,對他笑……我記得小時候,我娘也這麽照看我爹的。”

楊儀梗住。

“哈,我喜歡他,”薛放樂不可支,對楊儀道:“還是夫人……慧眼識珠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小廖:你是誰?

17:我是她的沒過門的夫君

11:扶額……算了,反正養得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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